近四十年前，李扬作为中国民俗学重建后最年轻的研究生参与翻译了丁乃通用英文所著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索引》（春风文艺出版社，1983）。该书的出版开启了中国民俗学界对故事类型的进一步研究。而今，李扬又携张建军等弟子翻译出这部《都市传说百科全书》，内含《都市传说类型索引》，无疑，这将把中国的都市传说研究推向一个新的台阶。由此可见，李扬的穿越犹如“消失的搭车客”（见《消失的搭车客》，李扬、王珏纯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出版，2018年三联书店再版）又成为本书的“后座推手”（不是“后座杀手”），相信他一定还会继续出现在更多的都市传说中。当然，他还通过译介推动了“故事形态”（见其《中国民间故事形态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再版）等其他领域的理论与方法研究。至于李扬对当代中国民俗学的贡献，则有目共睹，无需我赘述。

而“美国扬”在美国都市传说研究的发展方面，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不仅体现在他所出版的一系列有关都市传说的著作中，而且还凭着超常的演说才华与鼓动能力。例如， 他多次在公开场合宣传都市传说与民俗学研究，也包括报纸、电台、公司集会等。他曾被邀请到美国的国家公共电台（NPR）谈他的有关都市传说的书。至今还有许多人谈论他被邀请参与的著名的电视秀节目主持人戴维·莱德曼（David Letterman）的节目。而他自己则对那些所谓的名人不屑一顾。他的校园之外的活动无疑使他成为民俗学的出色代言人，极大地扩展了民俗学的知名度。

“美国扬”对研究都市传说这个领域的贡献是有目共睹，无人可比的。他所积累和出版的著述为民俗学拓宽了学科领域。1981年，布鲁范德的第一部有关都市传说的著作出版了，即《消失的搭车客》。由此，不但“都市传说”成为家喻户晓的时髦词，而更重要的是它使都市传说成为广为人知的民俗学新领域。此后，布鲁范德出版了一系列有关都市传说的著作。这部《都市传说百科全书》也可以说是他对都市研究的最新成果。该书于2001年首版，随即于2002年出版了简装版。2012年出版了增补版，扩充为两卷，即此中文译本。这样的出版过程本身就说明了该著作的重要。

尤其重要的是他所编著的《都市传说类型索引》，标志着相关的理论研究以及发展的新高度。尽管许多国家的民俗学者都试图为都市传说建立一个用于分析的分类标准，但是，只有美国扬数十年如一日，在综观都市传说“全景”的基础上，归纳出目前这套最可行的都市传说的分类标准和类型体系。他曾在1993年的《婴儿列车》一书中首次发布他的“都市传说类型索引”，但在这本《百科全书》中，这一类型索引再次被修订扩充。

扬·布鲁范德的“布氏索引”体系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二十多年来得到越来越广泛的认同。通过“布氏索引”，我们也能够快速地浏览美国都市传说（甚至包括其他国家的都市传说）的概貌及其突出个性。他将都市传说分为汽车、动物、恐怖、意外事故、性和丑闻、犯罪、商业和职业、政府、军事和社会、名人，以及学院等十大类别。这些类别涉及都市传说的叙事文本、对象、情绪、领域等多种维度。毫无疑问，各个类别之间可能还存在着较为明显的交叉，正如围绕着汽车的传说也有可能是恐怖的，也可能是与动物、性、犯罪、名人相关的，或者是一则关于意外事故的传说，等等。然而，可能正是这样的多重交集预示了布鲁范德对都市传说叙事文本和文类特征的精准提炼和把握。可以说，布氏索引暗示了都市传说研究的“关键词”。因而，这些类型不仅是都市传说如何分类的依据，也是我们认识何为都市传说的绝佳窗口。

更有意义的是，这个“索引”有助于中国民俗学者结合中国社会和文化的特点，去搜集，分类和研究具有中国特色的都市传说，构建有特色的中国民俗学中的都市传说研究领域。例如，书中有许多关键概念的词条——D19 （灾难谣言和故事）、F15电影和都市传说、M15模因论等概念，为有兴趣研究都市传说的人提供了充分的理论观点与文献资料。这也是翻译《都市传说百科全书》的最大功德。

翻译常常是被误解的辛勤再创作。而在阅读或使用《都市传说百科全书》时，读者一定会有种轻松和自然的感觉，这背后是译者们的集体才能，当然离不开李扬的卓识与督导。例如，将专有名词或术语保留原文，这不只是个技术上的问题，而是为将来统一学科术语译名做了准备。其实，翻译这部著作只是“中国扬”为中国社会和民俗学界进一步了解和研究“都市传说”所做的诸多事项之一。而今他指导的民俗学新生力量又在继续着他所开启的译介国际民俗学界研究成果的有意义工作。

但愿读者能以本书按图索骥找到自己身边的都市传说，记录下来，传出去，而不只是读此一乐，切盼！

（《都市传说百科全书》，扬·布鲁范德著，李扬、张建军译，三联书店2020年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