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 王思明]东北人为什么偏爱大酱?


摘   要:基于民俗是一种民间文化,涵盖内容广,且极具地域性,本文对东北民风民俗中形成的酱文化做了系统考察和研究。文献和田野调研结果表明,酱文化主要表现在岁时、饮食、语言、服饰、宗教等民俗要素中。结论认为,东北酱文化作为文化使者,将我国酱文化传播至东北亚地区,系我国酱文化传播线路之一。在近代农业商品经济和“移民潮”的影响下,酱文化经历了从“传统”向“现代”的转变。由“产生,传播,发展”三个要素相互联结、共同构成的东北酱文化,属独具地方特色的农业文化遗产,对其加以深入具体研究,兼具史学及现实意义。


关键词:东北;民风民俗;酱文化

中国自古以农立国,形成有内容丰富的农业文明,其中一个重要发明即是传统发酵技术;利用此技术可将农作物转化为食品或饮品,它与生物化学有着密切的关系,可视其为现代生物技术在古代的原型,是我国古代膳食体系支柱,构建有庞大的传统发酵食品家族;酱是其中重要成员之一,起源时间当不晚于周代,是对“醯”和“酼”的总称,至西汉时期首次出现以大豆为主要原料,合面制成豆酱的记载,由此确立了大豆在制酱原料中的主导地位。东北酱的起源可以追溯至唐代,在《新唐书·渤海传》中有“俗所贵者……栅城之豉……”,豉被认为是酱谱系中的早期形态,说明最迟至唐代时期,东北民众就已经掌握了以大豆为原料,利用传统发酵技术酿制咸味调味品的工艺。文献记载中,豆酱的起源时间当不晚于宋金时期,《三朝北盟会编》中记有生活在东北的女真人“其饮食,以糜酿酒,以豆为酱,以米为饭,葱韭之属,和而食之”。《北盟录》中“女真人……以麋酿酒,以豆为酱”。悠久的大豆栽培历史,加之丰富的产量,造就了东北饮食文化中对大豆制品摄入量大这一特点,其中以豆酱最具有代表性,是民众四时必需之物。围绕酱的制作、食用及与之相联结的各要素,于民风民俗中形成有内容丰富的酱文化。


在以往对酱文化的研究中,无论是从饮食文化、民俗文化还是文化传播与交流角度,多以中国酱文化作为一个整体,这显然有失精准性,因我国在不同地区,依据制作工艺、原料的不同,形成有内容丰富且极具地域特色的酱文化。有鉴于此,本研究选取东北地区作为地域范围,对此区域内民风民俗中形成的酱文化进行系统梳理,并从地域、文化、饮食、传统制酱工艺等多角度分析、论证唐代东北酱文化作为文化使者,将我国酱文化传播至东北亚地区,系我国酱文化传播路线之一的可能性,同时探究传统酱文化在东北农业商品经济发展进程中出现的变革。



一、民风民俗中酱文化的表现


(一)岁时民俗中的酱文化

在传统农业生产中,农民们习惯以节气、记忆,设计和安排农业生产活动,耕种、收获、加工等环节,依据时节的不同,各有其时,他们之间巧妙的配合,井然有序地分布于时间、空间中。就东北传统制酱活动而言,从农业生产自身的特性来说,是对已收获农作物的再加工利用,属于家庭内部的副业生产,制作过程是以大豆为单一原料,应用传统发酵技术酿制而成。民众“以豆磨酱,贮之以瓮,四时烹饪必不可少”,“每年春初都要备足一年所需”。在制酱各环节时间的安排上,充分结合地域、环境、节气等多重因素,并遵循“农闲制曲,农忙制酱”的制酱思想。首先,制酱开始时间早。于冬春交替之际,即是在每年的腊月(农历的十二月)到次年农历的二月间进行,这与《齐民要术》制酱法中制酱“十二月、正月为上时”相吻合。其次,“农闲制曲”,制作周期长。将原料大豆熟制,舂捣成泥后,开始制作酱曲,形式上采用块状团曲法,这种制曲方法,最早见于元代《农桑衣食撮要》中的“庵小豆酱”法,“小豆蒸烂冷定,团成饼,生出黄衣,穿挂当风处”。因只选用大豆为原料,它既是制酱原料,也是制曲原料,且存放于屋中阴凉处,缺少高温,所以拖慢了整个酱曲的制作周期,需要约2~3个月酱曲才能发酵完成。但此时正是东北的农闲时节,民众并不急于快速完成制曲工作,而是给予充足的时间,令其充分的发酵。最后,“农忙制酱”,发酵时间长。四月,是东北万物复苏的季节,气温稳步攀升,农民着手准备新一年的农事生产,此时将发酵好的酱块洗净、晒干、掰碎后合盐、水置于缸中,谓之“下酱”,为讨一个好彩头,一般会挑选在初八、十八或者二十八这些天来进行,寓意吉祥。在接下来3个月的时间里,进行酱的发酵环节,最终酿制成醇香的豆酱。

 


(二)饮食民俗中的酱文化

在东北民众饮食生活中,有对大豆摄入量大这一特点,各类大豆制品在副食品中占有很高的地位,豆酱一物,尤嗜之,民众喜食酱,且善制酱。从营养学的角度出发,豆酱可为人体提供必需的营养物质,在有效补充蛋白质、提供热量的同时,也为饮食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而且,东北传统豆酱是利用细菌、霉菌和酵母菌等,天然的微生物发酵而成,其间没有任何添加剂的使用,是一种绿色健康的食品。发酵过程由多种微生物共同参与,各微生物间保持在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下,因而酿成的豆酱在质地、口感和色泽上别具一格。同时还可提高消化率,因大豆中含有多种蛋白质,消化率低,食用过后易产生腹部胀气,经过煮制、发酵等环节酿成的豆酱,其消化率可以提高至85%,有效解决了这一问题。

 

酱在食用中通常和蔬菜搭配,早在金代的女真人就有蔬菜和酱而食的饮食习惯,“生菜不加烹煮,仅添加豆酱而食”,这一饮食习惯一直被东北民众所延续,在方志中记有“老香芹……味傲,可和酱生食”,“辣椒,……性燥,可合酱生食”。酱还可以作为腌渍料,制作成种类丰富的酱腌菜,在保证营养价值的同时,大大延长了保存周期,满足人们在冬季对蔬菜摄取的需求,这种酱腌菜也被称为“口袋咸菜”,在制作中把蔬菜放到预先缝制好的布袋中,后直接投放入酱缸。如“臂蓝……以酱腌之,脆美异常”,“角瓜……酱腌蜜渍皆宜”,“莱菔俗名萝卜,食法……可制为酱菜”,“刀豆……嫩时煮食、酱食、蜜煎皆佳,同”,“芋,俗名芋头,生食或作酱菜……莴苣,大茎作酱咸菜”,“黄瓜……晒干酱腌,佳”,“姜……可制酱姜”。

 

(三)语言民俗中的酱文化

民间故事中,酱是由生活在东北的满族人发明。满族人在外出打猎时习惯随身携带炒熟的谷物,但遇天空突降大雨,谷物被淋湿,后慢慢发酵,试着与食盐搅拌,发现味道鲜美异常,后来这一美食慢慢地于民众间流行开来,成为生活必需品之一。因满族人习惯把食物放在营盘中,所以在东北,酱又有“盘酱”之称。以上虽然是一则故事,但却把酱发明过程中所需的几个要素全部体现在其中:首先,豆酱是在熟制的谷物基础上制作而成,故事中炒熟的谷物,已完成了对制酱原料的加工;其次,在食物的发明中偶然性往往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在这里空中突降大雨,使得熟制谷物与水相融合,为发酵提供了可能;最后,与盐调和,奠定了酱作为咸味调味品的基调。

 

谚语中,在制酱过程中要严格遵守农事节律,如“下酱”这一环节必须在四月完成,如果拖到五月,即有“‘五月下酱,骡子上炕’之谚,意谓家庭内将生逆伦之事也。下酱必拣日,以金日为最佳,水日为最忌,谓水日下酱主生蛆”。东北有“男怕抹炕,女怕下酱”之说,意为生活中对男女而言,各自领域内有最难的事情。对于酱的制作过程,简单概括即是“烀黄豆,摔成方,缸里窖成百世香,捞上一勺油汪汪”。在制酱中酱曲的数量也是有讲究的,要“闰年作双数,平年作单数”。因豆酱是以大豆为原料制作而成,其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因此有“大葱蘸大酱,越吃越胖”之说。在东北寒冷的冬季中,最能耐得住严寒的两样东西即是“小孩的屁股大酱缸”。形容人笨有一种说法是“酱糊脑袋”,就是说这个人的脑袋不“转个儿”,不懂得转换,就像酱块一样是实心的。在东北地区满族中还流传有“兵马未动,大酱先行”之说,这句话中对酱的理解有两种:一是,取其谐音指代将军,意为在行军打仗中,将军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一习惯被满族沿袭,在日程生活中若搬家会将家中的酱缸先行装上车;还有一种理解是,满族士兵身材魁梧,个个骁勇善战,皆因经常食用含有高蛋白质和高热量的豆酱,出发征战前先让御厨们把酱装上车,以示酱在军中饮食生活中的地位。“酱眼子”,意为倔强不服管理。“酱从哪里咸,醋从哪里酸”,意为做事情要追根究底,搞清楚原委。

 

地名的命名中,地名的形成与其所处的自然环境有着密切的联系,东北尤其是黑龙江平原地区,分布有许多沼泽性的河流,这些河流上面会生长有密集的水草,下面却隐藏有数十厘米厚的烂泥层或水和泥的混合层,其中含有大量的铁,与民众日常食用酱的颜色极为相似,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口酱缸摆放在其中,“大酱缸”因此得名。在辽宁《奉天通志》、吉林《安图县志》和黑龙江《桦川县志》中都有对地名“大酱缸”的记载。

 

(四)服饰民俗中的酱文化

服饰最初的功用主要是遮体避寒,随着社会生产的不断发展、文明的不断演进,人们逐渐把生活中的习俗、审美观念、色彩喜好等因素融入到了服饰当中。东北服饰民俗中的酱文化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对服饰中配饰命名的影响。夏季时节东北民众以佩戴凉帽为主,它用“得勒苏”草编制而成,因此被称为草帽,四周无檐,在外形上与酱缸的酱帽颇为相似,遂“俗呼酱帽斗”,又有“酱斗篷”“酱斗子”之称。二是,对服饰面料颜色命名的影响。在《金史》中记有“室饰以酱瓣桦……酱瓣桦者,谓桦皮斑文,色殷紫,如酱中豆瓣也”,从中我们可以知道,酱为殷紫色,因而在东北通常将褐或者深褐色,以酱色代之。如近代民众服装面料颜色首选蓝色,灰酱色次之。在寒冷冬季,帽子由凉帽改为毡帽,制作时面料的颜色主要有深灰色、淡黄色、酱色、褐色、黑红色及青黑色。这种对颜色的描述生动、具体,且颇具东北的地方特色。

 


(五)民间祭祀活动中的酱文化

在祭祀活动中,人们往往是怀着虔诚敬畏之心,向神灵祈求能够降下福祉,而在过程中祭品的选择恰好可以反映出该地区、该民族的生活习惯。在东北满族品官家祭仪式中,有“主妇率妇出于房间,匕箸酼酱,几于案北”,并有“陈酼酱于席”。在祭天仪式中,主妇于清晨准备好小米饭、盐、酱和酸菜团等祭祀用品,仪式结束后,将祭天用品煮成小肉饭,然后分给族中众人及过路生人食用,以示共享神恩。

 


生活在东北的满族人信仰萨满教,由此衍生出萨满神话,在神话中把萨满定义为介于人和神之间,具有“通变神灵”能力,可以降妖驱邪。代表性的神话有《尼桑萨满》,故事讲述尼桑萨满法师救助一个叫费扬古的十五岁男孩,令其起死回生的过程,在答谢礼的描述中,并没有出现大量的金银财宝,而是几块大酱、鸡、狗,从侧面可以反映出这些在当时都是珍稀之物。


二、东北亚地区间酱文化交流传播的使者

 

在唐代,东北的渤海国物产丰富,其中地区农业名产的代表就有“栅城之豉”。其时交通发达,以上京龙泉府为中心,开辟有“交通五道”联通唐以及邻族邻国,其中“鸭绿朝古道”可至朝鲜半岛,“龙源—日本道”可至日本。在频繁的贸易往来及朝聘过程中,互通有无,既可“输本邦中货,以应外人之求;也可辇外邦人之货,以济国人之用”。由此推断,唐代东北的酱文化极有可能作为文化使者,将我国酱文化传播至东北亚地区,系我国酱文化传播路线之一。

 

文化的形成和发展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不断交流融合。从文化上看,东北亚地区是有着共同文化基础的文化共同体,深受儒家思想、汉文化和佛教的影响。从地理位置上看,中国东北地区同朝鲜半岛相连,朝鲜半岛又同日本隔海相望,中国东北作为联通我国与东北亚地区的中转站,为文化的传播与交流提供了更为便利的条件。饮食生活方面,中国东北同朝鲜半岛、日本同处东北亚谷物酱饮食文化圈,喜食酱,是饮食生活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都有在家庭内部手工酿制豆酱的习惯,至今仍被少部分人沿袭。朝鲜半岛尤其韩国制酱中,最大特点是选用大豆为单一原料。日本酱文化发达,依据制作原料不同可以分为鱼酱和谷物酱。在谷物酱中有一类被称为赤酱,以大豆为单一原料制成,以三河酱为代表。日本中部地区歧阜县郡上MISO和中国东北豆酱在形态和味道上都很相像,水分多,成半流汁状。通过对东北亚地区传统制酱工艺的比较(如表1所示),总结来说,他们的共同特点有:制作原料上看,都选用大豆为单一原料,既是制酱原料也是制曲原料。从制曲工艺上看,都将熟制原料制成块状团曲进行发酵;从制作周期上看,过程耗时长。制成的酱颜色呈赤红色,依据制酱过程中水添加的多寡,酱呈半固体状或流动的液体状。口味上因只添加盐,味主咸。食用中都有酱与生制蔬菜一同食用,饮用大酱汤的习惯。这些共同点都是地区间文化不断交流、传播、融合的结果。

 

 

三、近代由“传统”向“现代”转变的酱文化

 

我国农业于近代开启由传统向近现代改进的进程,在近现代农业中强调以机器生产代替手工,以科学试验代替传统经验。随着东北农业生产中近现代化因素的出现,成为东北酱文化由“传统”向“现代”发展的转折点。

 

(一)制酱业开始规模化、市场化生产

清末东北农业商品经济的发展,促进了食品加工业的工业化进程,主要围绕大豆、小麦这两种主要粮食作物品种展开。东北在清末形成有“南豆北麦”的种植格局,至近代这一格局虽未被完全打破,但是在北部随着大豆种植面积的增加,小麦渐渐失去绝对优势。大豆生产持续发展,东北成为我国最大产区,促进了大豆食品加工业的繁荣,例如在沈阳地区开设有:豆食公司、酱油公司、豆腐坊、豆油坊、酱坊等各类大豆食品加工公司。其中酱坊也称为酱园,经营着种类齐全的各种酱类制品,既有传统的大酱、盘酱、清酱,也有新式的麦酱(以麦粉为原料制作而成)。东北制酱向来以豆酱为主,纯麦者少。资本数千元即可周转,据方志资料统计,在东北各地均开设有酱园,且初具规模:凤城8家、辽阳6家、兴京2家、海城1家、北岭5家、西丰6家、义县8家、开元2家、兴城4家、彰武4家、新民15家、承德60家、安图2家、通化20家、临江5家、东丰5家、怀德61家、双城16家。随着制酱业规模化、市场化的发展,民众对于酱的获取,既可居家自行酿制,也可于市场中购买,使得制酱活动不再是家庭内必需的生产活动,这是东北酱文化的一大变化。

 


(二)近代“移民潮”影响下酱文化中新要素的出现

东北位于我国版图的东北部,在这里世代居住着以少数民族为主的居民;自秦汉以来开始有汉族移民陆续迁移至此,之后于辽代、金代、明清、近代出现四次大规模的“移民潮”。金代的“移民潮”是统治者为了促进其发源地的发展,强制中原地区汉民迁移至东北,他们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经验,以及丰富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促进了东北地区社会经济的发展,文献中关于东北豆酱最早的记载,就出现在宋金时期。在四次“移民潮”中,以20世纪20年代初期近代移民浪潮较为瞩目,相较于关内的军阀混战,东北有着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良好的经济形势,且东北土壤肥沃,有大片未开垦的土地,吸引了大批关内的移民,他们主要来自山东、河北、河南、山西、山西、浙江、湖南等全国各省份地区,至东北后主要从事农业、工业、商业等生产活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南北文化的交流融合。对酱文化的作用之一即是带来了新式酱油品种。酱油历来被认为是酱的附属品,从前东北本地人仅食用味极咸的“北式”酱油,20世纪初期市场上开始出现“南式”酱油,它由来自浙江的技师采用新式工艺,以工业化生产酿造而成,早期主要供外来人食用。通过表2可以看出“南式”酱油与“北式”酱油的主要区别在于:“南式”酱油在制作原料中添加了麦粉,使制成的酱油在口味上,呈咸中略带甘甜的风味;酱坯在温室中发酵,大大缩短了制作周期;在发酵环节强调久酿愈香;而在最后榨油环节,不再另外添加其他香料,最大限度保留酱油原本味道。

 


经过20余年时间的发展,“南式”酱油生产规模逐渐扩大,其中沈阳就有10余家经营酱油酿造的公司,分别是“八王寺副食品、永利泉、大同、溥源、永利、万盛、万通、大通各公司,宝源居、采合居、公合泉等,此外有铁岭、锦县、营口、千金寨四家”。另据统计显示,在1929年吉林有酱油坊16家,黑龙江有11家。随着酱油业的发展,“南式”酱油不再是仅供外来者食用,本地人也逐渐喜食之。这可看作是“南北”文化交流融合影响下,东北酱文化的又一大变化。

 

四、结论


东北民风民俗中的酱文化,是于农耕社会民众围绕农事生产活动所形成的一种民间文化。其由岁时、饮食、服饰、语言、宗教等民俗要素,相互交会、联结共同构成。其是一种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结合的产物,能够真实地反应特定历史时期中,东北民众的生活状态及日常需求;是集有形资源与无形资源于一体的农业文化遗产资源:利用传统工艺制作而成的酱,属于有形资源中的特产类;而传统制作工艺则属于无形资源,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体现。民众把于生活实践中获得的属于自己的知识,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形式,于家庭内部间代代相传,心口相传,世代积累。因而,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家中有无制酱活动,成为衡量一户家庭是否会“过日子”的标准;而酱制作的好坏,更是检验家中主妇合格与否的重要标准。

 


随着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推进,传统手工制酱活动虽然逐渐淡出民众的生活,但在对传统文化越来越重视的今天,作为独具地域文化身份和文化标识的东北酱文化,它的价值并没有被遗忘。吉林省文化厅将满族大豆酱传统酿造技艺,列入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黑龙江省将满族盘酱制作工艺,列入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而对东北传统酱文化的保护,不仅能够满足文化层面上的需求,如果能够有计划加以科学合理的利用,也可以带来经济效益。在某电商平台,输入东北豆酱、传统工艺、手工制作等关键词,可以看到众多经营传统手工酱的店铺,酱售价在每500克5~10元不等,其中销量最高的一家店铺,月销量可达1.5万余份,以店铺中每1500克酱,售价为14.9元计算,单传统豆酱一项,月收入可达24万余元。在众多店铺中,其中一家是由大学生创建,他们毕业后回乡,成立有农民合作社,在电商平台上经营用传统栽培技术种植的农作物如大米、小米、大豆等,及利用传统工艺加工的豆酱、粘豆包等东北特色农产品。传统手工酱一项,以每400克售价为8.9元,月销量在1千余份来计算,月收入也可达1万余元,这类人群可以看作是在新时期传承传统文化的新生力量。而利用传统工艺加工制作成的农产品,俨然成为传播东北地方特色文化的新名片。

(注释从略,详见原刊)


原标题为:《饮食与生活:东北民风民俗中酱文化探析


文章来源:《农业考古》2020年第4期

图片来源:原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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