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讯︱薛梦潇:《早期中国的月令与“政治时间”》


书名:《早期中国的月令与“政治时间”》

作者:薛梦潇

出版社: 上海古籍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8年11月第1版

定价: 68.00元


作者简介


作者薛梦潇。本、硕、博连读于武汉大学历史学院,目前为武大历史系讲师,为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简帛研究中心杨华教授的高足,主要研究礼制与早期文明,其研究具有较为宽阔的视野与独特的视角,擅长将微观研究与宏观探讨相结合。她是武汉大学年轻学者中特别为人所瞩目的青年学者。


内容简介

历史源自时间,但人类时间观念的产生与演变,却极易为学者所忽略,而且时间作为一种客观存在,不仅是记录人类历史的坐标,也具有社会意义和政治意义。薛梦潇博士的研究正是从这一点切入,探讨了甲骨文、金文、简帛等出土文献及传世文献中关于年、月、日、月相等方面的材料,归纳总结了商周秦汉时期的计时法,说明计时法由简到繁的变化过程,并探讨了商周时期计时法方面的诸多问题,最后介绍了秦统一后,秦的计时法通行全国,覆盖六国原有计时法,建立统一的“帝国时间”,最后形成规范化的“年+月+月朔+日干支”的计时格式,最终在汉代形成了年号纪年,而汉廷纪年冠于王国纪年之前也说明了诸侯国“时间”正逐渐被统摄入“帝国时间”。计时法的演变虽然更多地被视为古代科学进步的表现,但从社会史角度观察,它也是古代中国统一过程中的一个环节,对统一国家的建立具有重要意义。


目录


序   论

第一章   月令文本的形成

第一节   观象察时与揆时施教

一、上古中国的时节意识

二、《左传》中的“时”与“不时”

三、《国语》中的“先王之教” 

第二节   早期中国的月令文本


第二章   战国秦汉月令文献整合 

第一节   “五音”配置所见齐、楚月令源流

一、“五音”配置及其原理

二、同源异流:楚月令与齐月令 

第二节   《吕纪》成篇与“齐月令”的胜利

一、五行系统

二、月政时禁

三、灾异与嘉祥

四、物候变“化”

第三节   《月令》入《礼》


第三章   层累的“明堂” 

第一节   周公故事中的“明堂” 

一、“周公朝诸侯于明堂”

二、“宗祀文王于明堂”

第二节   《考工记》“周人明堂”形制复原

第三节   “明堂月令”与两汉明堂礼 

一、汶上明堂

二、长安明堂

三、洛阳明堂

第四节   从太庙听朔到明堂授时 

一、《礼记·玉藻》“听朔于南门之外”考辨

二、秦汉授时礼仪空间变迁


第四章   从“迎四时”到“五郊迎气” 

第一节   月令文献中的“迎四时” 

一、《月令》“迎四时” 

二、《轻重己》与银雀山汉简《迎四时》

第二节   汉代的迎气礼 

一、王莽的迎气礼创制

二、从《月令》与“元始故事”再出发:东汉的五郊迎气


第五章   两汉“行县”“行春”考

第一节   行县·行春·班春

一、“行县”“行春”举类

二、西汉末年的“班春”

第二节   “行春”与东汉地方统治 

一、行春劝农,富之教之

二、帝国威仪的展示与体认

三、授民以时

第三节   “行春”的理论渊源

一、《月令》与“行春”的成立

二、“行春”的名与实


第六章   东汉的行刑时间

第一节   秦与西汉的行刑时间

第二节   东汉“元和改律”

一、“始改用冬初十月而已” 

二、“元和改律”的序曲

第三节   礼乐兴则刑罚中:“元和改律”前后的制礼作乐

一、四分历颁行与受命改制理想 

二、复兴礼乐与政治新起点

第四节   “永元改律”始末

一、“麦秋”案薄刑

二、论者的驳异


结   语


附录:早期中国的纪时法与时间大一统

一、从纪“日”到“年月日”的确立:殷周纪时法变迁

二、“四时”的出现与大事纪岁

三、万里一朔:秦汉帝国的时间大一统

结论


参考文献

后记


精彩试读










(向上滑动启阅)


1987年,河南濮阳西水坡45号墓葬考古发现了蚌壳龙虎图。该墓葬是仰韶文化第一阶段的遗存。墓室正中,壮年男子骨架头南足北,骨架左右两侧是用蚌壳摆塑的龙、虎图案,龙在人右,虎在人左。距骨架0.35米处发现了两根人的胫骨,胫骨西侧有一堆被人为塑成三角形的蚌壳。(图1.1)除M45的蚌壳龙虎图之外,第二组蚌图摆塑出现在距M45约20米处的一个浅地穴中,图案有龙、虎、鹿和蜘蛛等。第三组蚌图发现于第二组蚌图南面25米处的灰沟中,图案为虎与人骑龙的形象。后两组蚌图的意义尚有待研究,但第一组M45蚌壳龙虎图所反映的天文学意象却是明确的。


图1.1   濮阳西水坡M45平面图

(《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发掘简报》,《文物》1988年第3期,第4页)


      骨架北部的两支胫骨是北斗的图像表达,意为斗柄;其西侧三角形蚌壳堆意为斗魁。斗柄指东,斗魁指西。《鹖冠子·环流》有“斗柄东指,天下皆春”的说法。以人的胫骨而非蚌壳来指示斗柄,反映了“测影”的本义,《周髀算经》有云:“髀者,表也。”斗柄与斗魁所指东西两向,与骨架左右两侧的龙、虎图案相对应。龙、虎的布列方位,反映的即是东西“二陆”的天文学概念。《史记·天官书》曰:“东宫苍龙,房、心。”又曰:“参为白虎。”《说文》称:“龙……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苍龙又被称为“辰”,《左传·昭公元年》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参、商不可能同时获见于天,因此是判定春秋二分的标准星象。由西水坡M45龙虎图案所见,仰韶文化时期的先民可能已认识参、商二星的运行规律,虽未名之曰“春分”“秋分”,但已能把握这两个时间节点了。


      相对于“二分”,夏至与冬至的观测稍难。在山西襄汾陶寺遗址,考古发现了疑为“观象台”的ⅡFJT1基址。遗迹背依陶寺中期大城内道南城墙,向东南接出一个大半圆形建筑。该遗迹有三层夯土台基,第三层台基柱缝基础墙基上部表面挖出10道槽缝,将墙基上部平面“分割出11个夯土方块D1~D11,加上墙基本身的夯土版块D12、D13,柱缝基础墙基上部平面共可见13个方块”。(图1.2)为验证该建筑的天文观测功能,山西考古队在原址复制模型,自2003年12月21日冬至至2005年9月24日秋分,进行了一年半的实地模拟观测:东2号缝对应于冬至时的日出方位,东7号缝对应于春秋分时的日出方位,东12缝对应于夏至时的日出方位,其他各缝都对应于一年之中两个时日的日出方位。由此,至晚在龙山文化后期,“两分两至”也已被观测出来。


图1.2    观测点夯土基础与柱缝基础局部图

(《山西襄汾县陶寺中期城址大型建筑Ⅱ FJT1基址2004~2005年发掘简报》,《考古》2007年第4期,第11页)


      “分至四中气”观念被商人继承。卜辞中的“四方神”与“四方风”,可能就是分至四中气之神,但尔时四中气尚未与季节结合起来。甲骨卜辞只见“春”“秋”二季,例如:(1)庚申卜,今秋亡丞之?七月。庚申卜,今春亡丞?七月(《乙》8818)。(2)惠今秋?于春?(《粹》1151)于省吾认为,后世的春夏秋冬“四时”观念要至西周晚期才出现。从卜辞内容来看,“春”“秋”这一对季节概念与农业种植、收获周期相关,尚不具备“政统”“天命”等意义。


      由上引卜辞可知,殷商已有“日”的概念,并以干支纪日。殷墟出土的六旬式支干表,上有“月一正”“二月”等月序,说明“月”的历法概念也已产生。晚商时期,用“一祀”表示一年的时间跨度(360—370日)。顾名思义,“祀”即祭祀,商人以祭祀周期指代一年,印证时间秩序的建立与人事的节奏密切相关。“年”与“岁”字虽现身于卜辞,有农业收获的意思,但尚与纪年无关。


周初金文仍有以“祀”纪年的情况,但作为时间单位的“年”也出现了。如,西周早期的中方鼎记曰“唯王令南宫伐叛虎方之年”(《集成》2751)。若于省吾先生所论不误,那么待“四季”观念产生,西周晚期“日—月—四时—年”的基本时间体系遂宣告形成。在四时的基础上,又细化为分(二分)、至(二至)、启(立春、立夏)、闭(立秋、立冬),共八节。《左传·昭公十七年》称:“玄鸟氏,司分者也。伯赵氏,司至者也。青鸟氏,司启者也。丹鸟氏,司闭者也。”这是将四种候鸟的来去视作“八节”标志。秦汉时期“二十四节气”的正式确立,就是以“八节”作为支撑的。


      时间体系的搭建完成缘于历法的完善,但在技术层面之外,春秋战国时人往往将圣人或神灵视为时间的创造者。《尚书·尧典》曰:


      (尧)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厥民析,鸟兽孳尾。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讹,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鸟兽希革。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鸟兽毛毨。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隩,鸟兽氄毛。帝曰:“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


《尧典》将“定四时成岁”想象为圣人敬授民时的结果。所记四中星大体相当于二十八宿中的张宿(星鸟)、心宿(星火)、虚宿(星虚)和昴宿(星昴)。四中星纪事,即在二分二至之日的黄昏,分别观察上述四宿行至正南方向,以此掌正四季仲月。换言之,就是以分至日为标准,四季仲月根据这四个标准日,前后各推十五日而定。关于四中星的观测年代及《尧典》成篇年代,结论不一,从春夏秋冬之四时名称已出现于篇中来看,《尧典》成书不会早于春秋。


      能与《尚书·尧典》“圣人授时”对观的,是长沙子弹库楚帛书乙篇,其中有云:“未又(有)日月,四神相戈(隔),乃步以为岁,是隹(惟)四寺(时)。”楚帛书将“四时”产生解释为伏羲四子(四神)分守四方,通过相互换位“步以成岁”。尽管上述两个传说中“圣人”与“四神”的名称互不相同,但创作逻辑与诠释模式却是类似的。战国中期的郭店楚简《太一生水》,同样是对“成岁”过程的阐释:


      太一生水,水反辅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太一,是以成地。天〔地复相辅〕也,是以成神明。神明复相辅也,是以成阴阳。阴阳复相辅也,是以成四时。四时复相辅也,是以成凔热。凔热复相辅也,是以成湿燥。湿燥复相辅也,成岁而止。(简1—简4)


它的书写模式与“四神掌四时”传说不同,而认为时间的产生由太一生水开始,经历天地、神明、阴阳、四时、凔热、湿燥多重阶段,最终成岁而止。


      以上关于时间如何产生的传说,都有意将时间神圣化。在制作传说的同时,一些季节与时间节点的特殊性也被凸显出来。《春秋·隐公元年》起首的“春王正月”,字字俱含春秋大义。《左传正义》曰:


      言“王正月”者,王者革前代,驭天下,必改正朔,易服色,以变人视听。……三代异制,正朔不同。……正是时王所建,故以“王”字冠之,言是今王之正月也。“王”不在“春”上者,月改则春移,春非王所改,故“王”不先“春”。


      殷历中,春、秋只是表示农业休作区间的自然时间概念。但至春秋战国时期,作为季节之一的“春”,已不再指单纯的农业时间,而具备了“正朔”“三统”的象征意义,成为“神圣的时间”。


      同样是神圣的时间,“日南至”(冬至),尤其是“朔,日南至”(朔旦冬至),被视为一年中最为重要的时间点。杜预注谓:“朔旦冬至,历数之所始。治历者因此则可以明其术数,审别阴阳,叙事训民。”正因为这一天在历法上的意义特殊,周人即以日南至所在的夏历十一月作为岁首,所谓“周人建子”。降至汉晋隋唐,即使岁首孟春变更为夏历正月,冬至依然有至高地位。


      对时间的认识与掌握,是月令出现的前提。今所见月令文献,大多成书于战国时期或秦汉初年,已是体系完备的作品。其中,包含纪时系统、时月宜忌在内的时令观念,已十分成熟。尽管战国以前的月令文献今已罕见,但零星的时令观念却能在早期文献的记载中窥探一二。


*本文节选自本书 第一章  月令文本的形成








本书讯授权转载自“民族史”公众号,欢迎关注!

免责声明:文章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立场,与本号无关。

版权声明:如需转载、引用,请注明出处并保留二维码。

本篇文章来源于微信公众号:民俗学论坛

You May Also Like

About the Author: 中国民俗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