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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宇宙”神话叙事与谱系构建
田兆元
原文刊于《长江大学学报(社科版)》2022年第1期
摘
要
元宇宙是科技时代的神话叙事,也是神话时代的精神复归。早在巫者降神的时代,人神杂糅已经开启了现实与虚拟的交融之道。《九歌》时代的祭祀歌会与新时代的跨年演唱会异代同调,说明现实与虚拟的交流乃是人类本质所在。追求肇自太极的人文之元,是理性发展的神话想象。“元宇宙”是现代现实与虚拟的谱系构建,也一定要在谱系学说的整体性、互动性与秩序性的视野中得到解读与约束。“元宇宙”只是一个人类现实与虚拟交流的过程,没有建成的那一天。“元宇宙”只是一个对话者的空间,只是神话时代的人神杂糅的科技版。构建秩序,是保障“元宇宙”有序发展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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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
元宇宙;神话叙事;谱系构建;
整体性;互动性;秩序性;对话空间
2021年被称为“元宇宙”元年。这本是一场科技盛宴的自我标榜,说的是人工智能(AI)的发展,让人的世界与科技的世界融为一体,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难分难解。但是“元宇宙”问题无形中形成了对于人与自然的反思,作为表现人与自然的根本关系的神话学当然就卷入其中了。“元宇宙”是科学的创造,还是神话的重述?这是一个问题。
年末江苏卫视举办跨年音乐会,歌手周深与邓丽君竟然同台联唱,《小城故事》让人泪目,人们见到了久违的邓丽君的芳容,久久难以忘怀。这是一场“神仙歌会”,邓丽君是虚拟的,但是这一切与真实的似乎没有两样。虚拟的人工智能让人们返回到了人神杂糅的时代,想起屈原《九歌》描述的神人一体的楚地歌会的盛况。歌会视频传到台湾,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海峡两岸、华语世界无不对邓丽君的歌唱表现表示震撼。“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熟悉的旋律一响,瞬间全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听邓丽君说话,有种莫名的泪点”。知乎网友囤儿称:“一个是虚拟技术让邓丽君‘复活’,与周深同台演唱了《小城故事》和《漫步人生路》两首老歌。可以说,这个节目毫无疑问是今年所有跨年演唱会里,情怀最满的一个。相信有很多人都和囤儿一样,是眼中含泪听完的吧。”显然,歌会参与者都将这个虚拟的邓丽君与其本人高度关联了。
这场“神仙歌会”,是2021年“元宇宙”元年最完美的闭幕式,又是新年重要的“元宇宙”时代的开启。它的重要意义在于:现时代与旧时代的时间问题瞬间崩坍,融汇一体,而相关联想汹涌而来。
元宇宙是科技时代的畅想曲,还是神话时代的复归?这是一个问题。
假如我们对于中国神话的人神关系稍加梳理,就会发现,所谓的“元宇宙”从来没有离场,“元宇宙”不是时代新问题,而是人类根本问题的再次觉醒。
江苏为古楚地,不仅在战国时期为楚国治理百年,就是反秦的领袖人物刘邦项羽都是今江苏之地的楚人,刘邦善楚歌,项羽自号西楚霸王,也善楚歌。说这些,是要联系两千年前的楚地歌会。两场歌会,何其相似乃尔?我们还是从两千年前楚地的歌会说起。
一、人神之分还是人神杂糅?
春秋楚地,好淫祀,善歌舞。东汉《楚辞》注家王逸这样说:“《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屈原放逐,窜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词鄙陋。因为作《九歌》之曲。”王逸解释了《九歌》的创作起因。屈原改了那些歌词是一定的,因为《九歌》水平太高了。但是,作为一个巫歌作者,也是楚国大巫师的屈原,他对祭祀歌词的处理,并没有“下见己之冤结,托之于讽速”,而是老老实实地整理了迎神祭神,以及神人交流之形态。其实,《九歌》及其祭典就是当年的实实在在的“元宇宙”的观念表现及其行为实践。
历代与当代的《楚辞》研究者,有一个很大的困惑,就是《九歌》歌词哪些为神灵所歌,哪些是迎神者所唱?就像每个研究者心里都有一个哈姆雷特,每个《九歌》研究者心里的《九歌》形态都不一样。
关于《九歌》十一篇的问题,明末清初学者王夫之认为最后一篇《礼魂》是送神曲,到了现代,丁山等人认为《东皇太一》为迎神曲。除了开头结尾各一篇,剩下九篇,合于《九歌》之数,这样《九歌》就是一个人神交流的整体。但是按照他们的说法,这里是有些人神分离了,表现出一定的告别总体神话时代的思路,也是实践理性主义的思路。
闻一多先生则认为,只有迎神曲和送神曲才算祭歌,《国殇》是祭祀阵亡战士的,也是祭祀,但是中间八神,都是成对的恋歌。所以在闻一多先生看来,《九歌》简直分了三类。对于《九歌》的表现,闻一多先生说:“这情形实在等于近世神庙中的演戏,不同的只是在古代,剧本是由小神们演出给大神瞧的,而参加祭典的人们只是沾大神的光才得到看热闹的机会而已。”这段解释人们都很认同。但是他将《九歌》分为三类,认为只有《东皇太一》《礼魂》和《国殇》是祭祀歌,其他都是恋歌,则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对于沅、湘流域巫风认识的局限。其实,恋歌何尝不是祭歌?神神相恋是祭歌,人神相恋也是祭歌。那才是真正的娱神,才是真正的“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
我们尝试选择两首诗歌来讨论这种古代的“元宇宙”表现: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
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九歌·云中君》)
在这场祭祀里面,主唱的应该是迎神的巫者,前面十二句都是在赞颂云中君之美。云中君降临了,又走了。这也并不是云中君真的来了,而是巫者的身体(尸)接受了云中君的神灵之神性,所以巫者就是云中君本神了。“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是说巫者沐浴化妆,迎接神灵下降到自己的身上。”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里的”灵”即神,即云中君,婉转降世了,光彩照人附体到巫者身上。后面的寿宫留连以及帝服龙驾,都是巫者在代替云中君接受娱神的礼仪。远举云中,则是神灵离场。这场祭祀里面,祭祀者对于云中君充满了情感,所以最后两句表达了不舍与忧伤。
这是一场神灵降世的仪式,是一场歌会,是一位迎神的实体巫者,与虚拟降世的云中君,合在一起的一场仪式,跟江苏卫视跨年的实体的周深与虚拟的邓丽君歌会,是不是真的很像?两千年前的楚地祭祀歌舞,与今天的跨年音乐会,竟然同是“元宇宙”的叙事,历史惊人的相似,只是当年的是神话与仪式,今天的是人工智能。但是,活生生的人,与不复存在的鬼神交往在一起,达到对于虚拟的真实的情感反应,这一本质问题没有改变。这就表明,AI形象(虚拟人)与歌者同台,跟当年巫者(尸)与祭祀者之间,是同样的人与他者的融合交流、人与自然的交融、人与灵魂的交流。《九歌·云中君》是一篇神话的叙事诗,那今天的跨年歌会就不是吗?何况邓丽君的亡灵形象还远比《九歌》祭坛上的托巫者附体的形象更加鲜明。
《云中君》比较单纯,我们再看《少司命》,就会发现两千年前的祭祀歌会上更为丰富的“元宇宙”形态: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带,儵而来兮忽而逝。
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
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
孔盖兮翠旍,登九天兮抚彗星。
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九歌·少司命》
少司命在楚地是保护儿童的神灵,其祭祀仪式场景布置了雅致的花草。第一段是描述少司命降临神堂的忧愁形象,表达少司命的慈悲情怀。第二段则描述了一种挚厚的情愫,人神的偶遇与心灵的律动。迎神者与神的眉目传情,让歌者不能自持,于是有了“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的千古绝唱。但是这仿佛是人神不得相接的宿命,“入不言兮出不辞”,这场恋爱成了单相思。少司命所恋,或为东君太阳神,所以迎神巫者的爱是徒劳的。第三段就是迎神巫者对于少司命在天国生活的想象,甚至是爱的幻想。在云边的云中君,等待着谁呢?那时与神的恋爱不仅不是亵渎,而是一种神圣的情感。他竟然在幻想着帮助少司命梳洗长发,一起在太阳下晾干。第四段则是回到现实,颂扬少司命除害护育少儿的丰功伟绩。
《九歌》里的歌会,有着极为丰富的星辰大海。这种巫者与神灵者的互动,生动呈现了沉浸在神话时代的楚地文化的特质。《九歌》的神话叙事为我们理解今天所谓的“元宇宙”找到了一个高大的坐标。在《楚辞》的神话世界里,有这样几个重要的特质是我们需要理解的。
第一,神与人是有区别的,这是一条前提原则。无论是神话的叙事,还是今天人工智能的制作,自我与他者之间是有界限的,不是绝对融合的。人神不分是一种境界,人神之别又是一种境界,而知道人神之别,重建人神合一的叙事,则是一种崇高的境界。第二,人神合一始终是一种理想。神是高于人的存在,人神合一是人的境界提升方式,是获取福助的最好方式。第三,人需要保持对于神的敬畏,无论是人神合一,还是人神之分,敬畏神灵在与神的交往中均具有重要意义,除非我们保持对于虚拟世界的敬畏,否则是不可持续的。神话之所以永恒,就是有一种敬畏的能量在支撑。这是我们对于两千年前的楚地人神交流歌会的一种基本认知。
或许,这三条原则在今天的“元宇宙”叙事以及“元宇宙”的实践过程中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两场跨时空的歌会,都是虚拟世界与实在世界的交流。我们不能把邓丽君或者少司命视为真实的存在,这是人之作为人的前提。我们将这种交流作为一种情感意愿的实现方式,假如我们真的把虚拟与现实等同,在某些时候可能是有意义的,但是也可能是灾难性的。
“元宇宙”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只是感觉的真实世界。真实的世界才是最重要的,特别是人与人的交流方面。“元宇宙”的出入口是开放的,也是需要设置门禁的。
二、肇自太极与人文之元
关于人文的发生,中国古代著名文艺理论家刘勰的《文心雕龙》有一段精彩的表述:
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黄色杂,方圆体分,日月叠壁,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谓三才。为五行之秀,实天地之心,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
天地人的并生,这本来就是一种交流交融模式,所以刘勰就直接说明了,“人文之元,肇自太极”。《说文解字》云:“元,始也。”这就是说,人文之初始,来自太极。《春秋繁露·重政》云:“元者为万物之本。”一个是原始之意,一个是根本之意,都是十分重要的意思,即人文的初始与根本来自太极。那太极是什么呢?郑玄在注释中这样解释:“极中之道,淳和未分之气也。”显然,这是世界未分之状。在中国人的思维里,这种混沌状态是起源意义的存在。而其发展还是在于“分”:生与变。所以是易有太极,是生二仪,即天地生自混沌,在神话世界就是盘古开天地,然后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构建出现实的秩序。
当世界由太极而至八卦形成秩序,这已经不是人文的诞生之所了,已经是世界的成品。刘勰要的是“天地之心”“自然之道”,这就是太极。由此看,刘勰的“人文”是一种现实超越。
今天轰轰烈烈的“元宇宙”是如何表述自己的呢?
2021年10月28日,Facebook将公司名改为Meta,这是大型的科技公司进军“元宇宙”的标志性事件。“Meta”是一种超越的表述,有beyond,out-side的意思。“元宇宙”的英文表述为“Metaverse”,这个和汉语翻译之间形成一定的差异。汉语的意思是宇宙之初始之混沌状,而英文的意思是现实的超越,有着明确的改变现实的意图。按照彭博社(Bloomberg)的解释,元宇宙大致如此:
扎克伯格梦想中的元宇宙是这样一种地方:每个人都参与到虚拟现实的世界中来,能够瞬间传送,仅通过意识就能让事情发生,有效超越物理世界的限制,进入一个勇敢的、全新的数字世界。这位亿万富翁承认,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其实还是科技改变现实的基调,是一种科技的神话,并且具有厚重的商业意识。虽然在元宇宙里具有神话般的奇效,意识可以通过数字化实现其目标,但是这还是数字化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东西。假如最终目的是这样的虚幻沉迷,那跟鸦片有什么不同呢?
但是我们认为,“元宇宙”会做得更好,它有太多的人工装置,然而它依然没有走出神话思维的框架,还是那种“人神杂糅”的想象版。传入中国的“元宇宙”概念及其实践,企业界欣然参与,但是作为学术研究,则应该冷静审视。既然是一个将现实与神话融为一体的东西,那我们也完全可以找到解读的方式,应该对其走向有一个基本的研判,不至于被其汹涌的来势冲昏头脑,迷失方向。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表达对“元宇宙”的基本认识。
一是关于人工智能技术。我们既要相信技术的不断进步,又要承认技术的局限。鸡蛋可以孵化出小鸡,但是石头不行,至少在很长的时间里还是不行的。我们可以做出邓丽君的虚拟形象,但是它不会是邓丽君本身,这跟云中君一样,他的真实形象我们也是永远见不到的,见到的只是他的替身巫者。新的技术会不会制造出曾经的生命本身,这大概是与永动机是不是可以造出来一样的问题。意识让理想实现,实现的大概也是虚拟的理想。那么,技术可能不能解决根本的实在问题。
第二是人文的基本问题。人们需要神话理想的驱动,走出神话混沌的世界是人类的奋斗目标。混沌是原始起点,分析与分类则是思维与人类的进步。人们需要经常地返回混沌的故乡,但那只是心灵的休憩之所,是艺术的、仪式的表现。我们再次回到刘勰的论断:
自鸟迹代绳,文字始炳,炎皞遗事,纪在《三坟》,而年世渺邈,声采靡追。唐虞文章,则焕乎始盛。元首载歌,既发吟咏之志;益稷陈谟,亦垂敷奏之风。夏后氏兴,业峻鸿绩,九序惟歌,勋德弥缛。逮及商周,文胜其质,《雅》《颂》所被,英华日新。文王患忧,繇辞炳曜,符采复隐,精义坚深。
这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问题。从“人文之元肇自太极”的混沌,到“英华日新”的明丽,再到“符采复隐”的淳合,这就是人文神话的路径,就是“原道心以敷章,研神理而设教”的本旨,所以反过来强调“人文之元肇自太极”。这是精神意蕴的叠合,并不是现实的迷失。
如果不是艺术的表现,这样日常的“元宇宙”造成的现实迷失,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周深、邓丽君的对唱只是跨年的仪式性歌会,绝不可以走向日常。同样,《九歌》的祭典也是仪式性的。所以,我们是不是要把“元宇宙”锁定在仪式性的行为中,因为“肇自太极”是不能实现的故事,只是一个神话,那神话还是处在仪式状态才最佳。
三、以谱系性约束“元宇宙”的混沌
“元宇宙”可以在谱系学说中得到解读,并对其形成的失序产生制约。当虚拟对现实产生冲击,这不仅是世界的失序,也是社会的失序。谱系学说的整体性、互动性与秩序性问题,可以应对世界的失序。这种失序,在谱系学说的整体性的烛照下,只是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构成的一个统一体,当整体性的观念得到认同,这种失序也就消失。所以,人神间的亲情关系谱系在昔日是被认可的状态,当人神对立导致这种亲情消失后,再出现这样的人神之恋便一时成为失序。这时我们就会发现,所谓的整体性也是相对的、可调整的。
“元宇宙”构建的现实与虚拟世界的统一性,是一种人与世界的谱系关系再造。在人工智能不断进步的时代,虚拟与现实的关系将更加密切,所以人的关系世界扩展是可理解的,也是需要建构的。从谱系学的观念看,整体性观照是克服失序的思维框架。
同样,谱系学说的互动性原则也为现实与虚拟的沟通搭建了桥梁。我们把互动性作为谱系性的存在形式,没有互动就没有谱系。从谱系学说看“元宇宙”,那就是一场现实与虚拟世界的互动,通过互动,形成所谓的超越性的“宇宙”。互动既是人的精神消费形式,也是商业的实现方式。良好的互动就是“元宇宙”的良好秩序,否则就是一种结构性功能性的失序。
与此同时,“元宇宙”谱系的规则与秩序的建立也是至关重要的。这些规则是这个“宇宙”的保障。这种规则也是需要不断完善的。所以,层次性、秩序性、消费者自我的约束性、“元宇宙”构建者的自我约束性,应该在构建过程中逐步建立起来。
“元宇宙”是一个仪式性的世界,还是日常的世界?这是一个问题。
“元宇宙”是构建现实的幸福,还是粉碎现实的生活形态?这又是一个问题。
但是,只要我们心中有着世界谱系的秩序性的原则存在,再大的问题都可以应对。
当照相术发明,一张亡者的照片带给亲人的震撼不亚于今天的邓丽君虚拟形象。在一定程度上,照相术的发明就开始了现代的“元宇宙”,因为人们可以将亲人情人的照片带在身上不时拿出来看,甚至放到嘴上亲。这就是对于现实世界的击破行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照片已经难以满足人们跨越时空的需求,这就需要新的技术。或许,不要太多的时间,虚拟邓丽君又变得不稀奇。所以,“元宇宙”只是一个不断发展的概念,今天的“元宇宙”在明天看来就只是小儿科,而当年降神的巫者,就是神话世界的“元宇宙”的生产者。所以与其说彭博社与扎克伯克的所谓元宇宙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如说“元宇宙”永远在路上。夸大“元宇宙”的功效多少有哗众取宠之嫌。
“元宇宙”既是科学技术进步的话语,也是神话时代精神的一种复归。它应该是仪式性的存在,能补充现实生活之缺憾,但不是对于现实的替代与逃避。
“元宇宙”是现实与虚拟世界谱系的构建者,它是一个过程,不存在所谓的建成的那一天。“元宇宙”只是一个对话者的空间,也只是神话时代的人神杂糅的科技版。也许一段时间过后,“元宇宙”会回复到两仪四象八卦那样严整的现实秩序。毕竟,人的现实世界才是最美的世界。“元宇宙”也许会轰轰烈烈下去,也许就是一阵风儿。这个词是否能延续我们不能判断,但是,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对话将永恒存在。
(注释从略,详见原刊)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神话与民俗叙事” 2022-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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