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润乡土生活的青野五音戏

孔军

村子如人，各有个性。每个村子都有它的个性，于是成就了它独特的文化气质，有的村子被一到两个姓氏占据，我们称其为主姓村，有的村子人口由十几个姓氏组成，我们叫它杂姓村，有的村子有着悠久的民间艺术传统,我们管它叫艺术村，还有的村子是宗教信仰活动的集聚地，我们定其为宗教村。由此，我们可以将村落划分为主姓村、杂姓村、艺术村、宗教村等。青野村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文艺传统的村落，发源于本村的五音戏享誉齐鲁大地。

2012年1月，笔者随山东省地方戏研究课题组在淄博市开展五音戏调研，对五音戏有了初步的认识。随后，又跟随山东大学民俗学研究所李万鹏教授与其他几位同学一起，慕名来到文祖镇青野村，青野村是五音戏的发源地，此行目的在于通过对老乡的采访了解五音戏这一民间小戏以及小戏的传承者和享用者们的日常生活。此后，陆续历经多次调研，我们发现青野五音戏剧团进行表演的场域不仅有各类庙会、民间扮玩和年节时村际间互祝，还包括一系列公益演出以及寿诞典礼等。五音戏是青野村的村落传统，也是村落性格的展现，人们将传统内化进自我生命进程。

李万鹏教授采访青野五音戏剧团团长马乃转

五音戏是一种载歌载舞的民间艺术，它发源于黄土地，流行于鲁中广大山地和平原地区，也扎根在万千农民的心里。今天，青野村还流传着诸如“进了青野庄，家家肘鼓子腔”“婆家是青野人，娘家也是青野人”“四十亩地一宅子，不如靳银子、靳辣子扭扭腚垂子”等饶有趣味的顺口溜，道出了五音戏以其浓郁的地方传统特色而深受农民喜爱。在五音戏的发展历史找那个，有位唱五音戏的名角叫邓洪山，艺名“鲜樱桃”，其大名几乎妇孺皆知。人们对五音戏很是痴迷，于是曾经发生过这样一则令人啼笑皆非故事。

五音戏《王小赶脚》剧照

有一年秋天，“鲜樱桃”带戏班来镇上演出，消息一出，四面八方的村民都匆忙前往。村里有一位小媳妇儿，从小就特别喜爱听唱五音戏，这天中午她在家里做饭时，正把刚做成型的玉米饼子往锅里贴糊呢，忽听屋外大街上有人说“鲜樱桃”来了，演出午饭后就开始。她闻言，顿时来了兴致，眼看晌午要过去，快到演出的点了，匆忙放下手里的玉米饼，转身抱起床上的孩子就出门朝镇上跑，生怕去晚了看不上演出，更不愿因为看不到“鲜樱桃”而遗憾。

从村里到镇里戏台的途中，由于急不择路，她跑进一块硕大的囊瓜地，不小心被囊瓜藤一绊，摔了个跤，就把孩子一下甩出去老远。她心里惦记着演出，对娃儿看也没看，迅速爬起来，趔趄过去伸手抱起他就继续跑，总算没误了看戏。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戏，想起要给孩子喂奶，这时她才觉得奇怪，心想“哎？这孩子喂奶怎么不吃呢？还发痒来。”低头一看，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原来怀里抱着的不是孩子，却是一个长满毛刺的大囊瓜，这才想起难怪孩子甩出时不哭呢。

于是，她抓紧飞也似得跑回囊瓜地，远远看见囊瓜地里有个像孩子模样的东西，心下大喜。跑近一看，不禁大失所望，竟然是家里的枕头。她抓紧继续往家跑。等她哭着回家时，结果发现孩子正在床上香酣地睡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急着听戏，她抱孩子错抱了枕头，枕头还扔在冬瓜地里。给孩子喂完奶后，她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就起身去拿几个玉米饼来吃，可哪里有玉米饼可吃，原来急着去看戏，走的时候竟然把玉米饼糊在了门框上。

庙会上看戏的群众

五音戏作为青野村的艺术传统，制约着当地文化品格形成与发展的因素。拥有民间艺术活动传统的村落不仅充满艺术气息，村民的生活体现出艺术化特征，而且在和相邻社区间进行艺术活动交流的过程中，构成社区内独特的地域艺术文化环境，并受到大区域社区浓郁的艺术氛围的熏陶。青野村的艺术传统既受到艺术活动浓密聚集的地域艺术氛围的影响，又主要体现为村落内部丰富多彩的艺术活动。有了五音戏的存在，青野村犹如一位乡土艺人，气质淳朴，着装打扮一番，举手投足间尽显别样的美丽乡村味道。

青野村中留存的戏台

本书以济南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五音戏的发源地章丘市青野村为具体描述对象，经由对五音戏的深描勾连整个村落的家族宗族、宗教信仰、经济政治、岁时节日、艺术传统、婚丧嫁娶礼仪等村落文化脉络，尝试新式民俗志的书写。在撰写过程中有三点体会：

第一，呈现村落样态本身比套用各种中西方理论去阐释更重要，正如展现事物的结构比一味解释其意义更重要。

第二，理解村落的切入视角与视野很重要，若能站在村落外部看村落内部世界，提供一个对比的框架，更能鲜明地体现出村落文化的独特之处。

第三，如何尽可能地摒弃作者的主观色彩，体现出村落的原生态样貌与特点呢? 我认为，对村民口述史料的搜集与运用,把村民口述史与文献资料、考古证据、图像史料置于同等重要的位置，在文化整合视野中重新认识村落，不失为有效之举。

专栏连载

免责声明：文章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立场，与本号无关。

版权声明：如需转载、引用，请注明出处并保留二维码。